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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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態度

魏獻儀說要在天采峰取白柩靈石一事,最後還是不了了之。

走出天采峰的時候,姜煥安一而再地問她,當真無需找到白柩靈石嗎?他以為她看重的是靈石。

魏獻儀說不必。

他卻展手,意欲將他手中的白柩靈石遞給魏獻儀。

魏獻儀推卻他的手指。

“你自己留著吧。”她告訴姜煥安。

姜煥安見狀,也就不再與魏獻儀於“白柩靈石”一事上糾結。他送她回靈臺神殿,倒像是履行了昨夜沒有完成的約定一般。

姜煥安離開靈臺神殿時,魏獻儀叫住站在神殿之外的他,她跟他說:“關於你與懷穎之事,若到最後實在無法稱心,你就來尋我,我會幫你的。”

姜煥安頷首,向她道謝,之後他轉過身慢慢地走下靈臺巍然的層級臺階。

魏獻儀在靈臺神殿中靜心修煉了幾日,在新歲前一日,也就是歲除之日,鐘山又落雪了。

瑩瑩雪光透過碧棱窗來到她的神殿內。

而在神殿之外,有一人立於殿門前,輕輕叩響神殿。

魏獻儀動了動手指,神殿內的禁制削去一半,來人很快進入神殿,是臨緹峰的長老褚蘅。

見到褚蘅,實在是稀奇。魏獻儀正了正身子,向褚蘅問了一聲安好。

褚蘅站在下方,回禮過後他說出自己的來意,“新晉的內門弟子資質尚佳,大多已經進入練氣中期,入門心法學習過半,如今卻是在禦靈之術上犯了難。”

“禦靈之術乃是鐘山修煉的根本術法,習不得這個,之後就算到達築基,也不能成事。”褚蘅說到這裏,眉頭皺起。

他又向魏獻儀拱了拱手,不將她當做師妹,只將她奉為神女,“我已盡我所能,只是仍不能達成期望,這才前來靈臺向神女請援。”

“莫非褚蘅師兄是想要我來為那些弟子充當教習一職?”魏獻儀問。

褚蘅點頭,“您和他們都不同,您是鐘山神女,沒有人比您對禦靈之術更了解。”因為魏獻儀本身就是以天地靈力為媒的入道者。

魏獻儀沒有思考過久,她應允了褚蘅,並詢問他何時何日由她教習弟子。

“眼下就開始。”褚蘅答得也快。

魏獻儀沈默一會兒,沒再向褚蘅多問因果。

今日是歲除,是一年的最末一天,褚蘅卻仍不肯讓那些內門弟子稍作休息。魏獻儀不由想到,會不會是褚蘅給的壓力太大了,所以他們才久久不能堪悟禦靈之術?

不過這個想法也僅是在魏獻儀的腦海中閃過一瞬,一瞬過後她是斷斷不會向褚蘅提起。褚蘅的脾性就是這般,多說無益。

在去臨緹峰的路上,褚蘅告訴魏獻儀再過幾個月內門弟子就要下秘境歷練了,而且不是鐘山一門,包括九清宗、雲極道觀等等。

褚蘅言簡意賅,現在讓這些弟子勤加修煉,是為了之後讓他們不丟鐘山靈宗的臉。

褚蘅順帶又提了一嘴前些日子宗主寒蒺在搖影殿中說鐘山神女將要擇徒一事。寒蒺也是為了幾個月後的秘境會盟,激勵激發新晉弟子的潛能才找出這樣的借口來。

魏獻儀得知寒蒺苦心,默然無語。當她的徒弟不如讓寒蒺破例再多收一位親傳。

臨緹峰上正在進行的是褚蘅安排的早課,魏獻儀入內時,見到年輕修士站在講臺上同底下弟子分析術法。

宜昱性格較為松軟,說話時也輕緩得很,全無褚蘅教學時的半分嚴苛。因此那些內門弟子們有的不滿晨起昏昏欲睡,有的無所用心神游天外,總之一部分的弟子完全沒在聽宜昱說講。

褚蘅站見著這一幕,猛地打出一道靈力,靈力帶起室內四周的窗戶,外界飛肆的雪花一應飛入窗內,底下的內門弟子低聲起了咒罵,等到有機敏者看向門口處,連忙提醒他人莫要出聲。

“你們就是這般學習術法的?”褚蘅冷著聲音走進來,“也不知這雪夠不夠冷,夠不夠讓你們清醒清醒。”

眾人聽到褚蘅的聲音,立馬坐直了身子去,不敢有絲毫松懈。

這時宜昱見到褚蘅回來,忙走下講臺向褚蘅行禮,魏獻儀被褚蘅擋在身後,宜昱擡首時才見到她。

“您?”他楞住一瞬,反應過來後立即恭順地朝魏獻儀一拜,“見過神女。”

底下的弟子也遵照宜昱的稱呼向魏獻儀躬身,“弟子見過神女。”

他們起身後,褚蘅簡單說了學習“禦靈之術”的事情,當聽到接下來禦靈之術將由鐘山神女教導時,莫說那些內門弟子,就連宜昱也是驚了一驚。

“師傅,您此前沒提過啊。”宜昱眨了眨眼,頗有些無辜地朝褚蘅看去。

褚蘅本就對宜昱的柔軟態度生出不滿,此時宜昱同他說話,褚蘅只冷冷看了一眼,留下一句讓宜昱“協助神女”,褚蘅旋即拂袖離去。

宜昱知道自家師傅心中不悅,趕忙縮著脖子恭送褚蘅離開,底下弟子也同他一般無二。

等到室內剩下魏獻儀,宜昱試探性地擡了擡頭,也不敢多瞧她。

“不知神女要從何教起禦靈之術?”宜昱低著頭問她。

魏獻儀想了想,讓他先將此前褚蘅用來教習的講義取來,宜昱聽從吩咐,很快找出“禦靈之術”的講義。

他捧著講義伸向魏獻儀的手抖得厲害,偏偏魏獻儀的手指在這份白紙黑字的講義上停頓了特別久。

“你很怕我?”魏獻儀放緩聲音問他。

宜昱搖了搖頭。

“那你抖什麽?”魏獻儀的聲音輕了一些。

宜昱面露難色地抿了抿唇,說不出來什麽,他將手中的講義往前推了一推,徹底推到魏獻儀的眼前,弱弱的道了一聲:“神女……”

若魏獻儀再不接過去,他好像能軟下身子。

魏獻儀笑了聲,在宜昱奇異的目光下對他動了動唇:“你,出去等我。”

看著魏獻儀的唇形,宜昱有些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反應過來後驀地紅了臉。

“好。”宜昱輕輕回應。

他聽從魏獻儀的話,踱步走出教習堂,根本忘了褚蘅曾囑咐他要在魏獻儀身邊記錄的重任。

等到宜昱想起來時,魏獻儀已經教完了今日份的“禦靈之術”。

宜昱見到魏獻儀如她所說那般前來找他的身影,第一反應是高興,但是高興之餘他又有一絲的惶恐。

“您,您明日還來臨緹峰教習嗎?”宜昱看著她,眼睛裏水光柔潤。今日他根本什麽都沒記錄,該如何向師傅交代?

魏獻儀說不會。

宜昱心底一驚,頓時磕磕巴巴,“那、那怎麽辦?”

他沒有說出因果,魏獻儀也自然不明所以,她看了看宜昱,又道:“明日是新年第一天,難道你們臨緹峰這麽嚴苛,連新歲的假期都不放嗎?”

“那倒不是,今日午後這些弟子就可以自行離開臨緹峰了,新歲的假期大約有四五日,不過以師傅的主意,恐怕只會有……”

後面的話,宜昱的聲音特別小,魏獻儀湊近了也聽不清,不過等宜昱回到前一個話題同魏獻儀後,聲音卻是清晰明亮的。

“也就是說等到新歲的假期過後,神女您還會來臨緹峰教學是嗎?”那他不就是能在新歲過後再整理記錄了嗎?

魏獻儀點頭說是。

宜昱聞聲,登時安心許多。

他說了好幾個“謝”字,但是魏獻儀並不懂他“謝”從何來,只靜靜看著他,直到宜昱想起問魏獻儀將他留下獨處的原因。

“為什麽呢?”宜昱擡眼看了看她,從她的臉上根本也瞧不出什麽神情來,他又低了頭,耳根燒紅。

這時魏獻儀的聲音響起:“你是褚蘅的親傳弟子,是師兄,面對那些內門,總要拿些氣勢出來,總不能面對他們與面對我是一樣的態度。”

“我何曾用過對他們的那般態度待您?”宜昱低聲反駁。

魏獻說道:“你待他們寬仁柔和,對我時又謹小慎微,本質上二者並無差別。總歸你與你師傅是大不同的。”

宜昱的頭更低一些。

魏獻儀見他模樣就知他此刻神情必然沮喪,她想了想,又道:“我倒沒有說你這副寬柔脾性不好的意思,只是你與你師傅一柔一剛,那些弟子自然吃軟怕硬,瞧你不起。寬柔是好事,你師傅正是少了寬柔的姿態才常與宗主不對付,但是在教學一事上你與你師傅二者風格最好還是要保持一致,否則今日的狀況在往後也必定頻發。”

說了這麽多,卻不知道宜昱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魏獻儀見到他始終低垂著腦袋,也不忍心說再多不是之處,最後伸手拍了拍宜昱的後背。

宜昱的身體一僵,耳邊還有魏獻儀的寬慰之詞:“盡力就好,不必勉強自己,臨緹峰還指望著你與你師傅呢。”

見宜昱還是蔫吧著頭,魏獻儀皺了下眉,耐著心思撫上他的後脖頸。

“擡起頭。”她說。

宜昱聽話,擡眼對上她的目光,眼尾泛著水光。

魏獻儀深感疑惑,“也不知你究竟為何見到我就如此……過分拘謹。”雖然宜昱的表現真的好像是在怕她,但是魏獻儀還是沒說出“懼怕”這個詞,誰讓宜昱說他根本沒在怕呢?

宜昱失神有一會兒,發熱的頭腦冷靜下來後,他對魏獻儀重重點了頭。

“我會按照您的意思去做的,盡量為師傅分憂,也讓您滿意。”

魏獻儀對他笑了笑。其實他只需要為褚蘅分憂就行,讓她感到滿意倒也不必。

總之她的意思已經同宜昱說盡,魏獻儀看了看天色準備回到靈臺修養一段時間,晚上還有一輪歲除宴。

她向宜昱辭別,宜昱說要送她,魏獻儀沒答應,宜昱也沒有眼巴巴看著她離開,還是十分盡地主之誼地將魏獻儀送出臨緹峰。

他在魏獻儀的身後,跟著魏獻儀的腳步走,面上不自覺地流露出閑情逸態 ,只是他跟著魏獻儀沒有過久,她就頓住了腳步。

宜昱心生好奇,向前兩步站到她身側,順著她的眸光看去,見到院墻的拐角處站著一位白衣修士。

樣子很面熟,宜昱一定見過他。

魏獻儀沒走兩步就瞥見他了。

他換了一根紺色發帶,高高束起的黑發順垂在他背後,整潔利落。站在陰影處,也不說話,既沈穩又安靜。

只是在他不經意擡眼間,朝她看來的目光不容魏獻儀輕視。

魏獻儀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為何出現在這裏。

不過她不必想明白,魏獻儀也能心安理得地動身離開。

畢竟看聞人夙先前的態度,也不是很想見她,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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